“阿桓,阿桓!” 意识深处似有轻柔温暖的声音在不停唤他,季桓想睁眼,奈何眼皮实在沉重。 他挣扎着坐起身,这才发觉,他的身子轻盈地紧。 眉头紧锁,他垂眸看向床榻,上面躺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。周遭是急匆匆的仆人侍卫,端着热水,剪刀,纱布,鱼贯而出。 郗和坐在榻上,拿着镊子捅向他的心口。他刚想发怒,却见都和身旁站着一位纤瘦的身影,看着榻上的人哭得身躯都在颤抖。 怀揣在一股期待和欣喜,他就知晓,她还是肯同他回来的。无论如何,她见他重伤在身,都会替她流泪。 她才不会傻傻跟着那韦允安,她会一生一世都在他身边。 季桓想开口同她说话,但手刚要触及那女子,却向摸到虚影一般,生生穿过。 季桓不甘心,还想再试,哪曾想那女子这时候半侧过脸,露出一张同他三分相近的面容。 季泠满脸都是泪,同郗和在那不知说着什么。 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,他站在床榻旁,四处逡巡,都不见她的身影。 “辛宜?辛宜,你出来!”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,周遭却如死一般的寂静,无人应他。 “辛宜!!!” 正当他恼羞成怒,眼前的景象忽地崩碎。 不知何时,头顶上一阵灰蒙蒙的乌云,四周都是马蹄声,砍杀声,还有女人孩童的哭啼声。 他拨开原野上的枯草,看见不远处一个粗胖男子,持着大刀,横在他另一手提着的小丫头脖颈上。 那孩子受惊哭得一阵一阵,却害怕脖颈上的刀刃,声音一抽一抽,惧怕得脸色煞白。 季桓抿着唇,径直转身,踏草而去。像此等场景,他见得多了,这处有贼人砍杀孩子,另一处便是被断成碎骨的人。 乱世之中,人各有定数,是生是死,那就听天由命了。 他不会去管这等小事,就像有些人生来就是蝼蚁,不过俗世中的一粒尘埃。命数已定,不可更改。 “救我!” “别杀我,救救我!!” 耳边聒噪的声音令他愈发心烦意乱,季桓想走,可不知为何,他的身子忽地定在那,动弹不得。 他惊诧于莫名的恐惧,眼前那个被匪贼劫持的小丫头满脸泪痕,他细细打量,竟诡异地在她面容上找出了几分辛宜的影子。 不待他吃惊,不远处激起一阵嘈杂,骑着马的白衣少年郎踏尘而来,神情肃冷面不改色,当即拿起弓箭对准那匪贼…………… 刹那间,箭矢穿喉而过! 季桓无甚兴趣,却在看见那少年手中的干机弓时,愣住了。 匪贼瞬间倒下,当即死不瞑目。那面容酷似她的小丫头余惊未消,呆愣愣地看着那骑着马的白衣少年,渐渐远去……………… 心中仍一团疑惑,为何那少年会拿着他的干机弓,那把弓是他取塞外野牛骨角而制,从未借与他人。 为何那女童面容与辛宜如此相像,为何,为何他会被带到这个鬼地方? 头脑中如有乱麻织,剪不断,理还乱,绞得他头痛欲裂,却又动弹不得。 季桓双手抱着额头,挣扎着,头痛得使他目眦欲裂。 “季桓作丧家之犬匆匆逃离之时,怎么把你这个俊俏水灵的女人落下?” 耳边突然响起一团团嘈杂刺耳的声音。季桓再睁开眼时,忽地看看阴暗大牢的墙角处,瑟缩着一抹浑身是血的苍白身影。 那女人形容枯槁,抱着一把破碎的琴,紧紧蜷缩在墙角。她漆黑的眼眸空洞无光,脸上混着灰尘和血痂,周身的衣裳破成一缕一缕的,若不是那把琴,几乎什么都挡不住…………… “不愧是别驾夫人,滋味自是不一般。” “嘿嘿,季桓也真是大方,这等妙事,竟也与你我共享……………” 黑暗中,季桓双眸猩红,面上的平和再也挂不住,执起腰间的凝钧剑,疯了似的砍向那群畜牲。 “去死吧!”他双手执剑,目露狠色,不留情面地劈向胡人。未曾想,凝钧剑所过之处,如同镜花水月,虚影旋即消散。 耳畔只残留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和男人猥琐得意的狞笑……………… “辛宜!”榻上的男人一睁开眼睛,旋即引来了郗和与季泠的注视。 季桓重重喘息着,面上一阵凉意。直到那抹苦涩干咸的味道从唇角漫进舌苔,心口处的刺痛依旧,他这才发觉,原来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。 “阿桓,你终于醒了。”季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,试图去摸向他的额角,擦去他脸上的泪水。可还未触及他,季桓偏过脸去,牵动伤口,疼得倒吸凉气。 “别动了,你睡了整整五天,还是躺着吧。”郗和坐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,掀起眼皮,凉凉道。 “哎,我真替她惋惜,还差一点,你就死成了。”他唇角带着一丝讽笑,看着季桓,慢悠悠道: “你不知道,你左肩上的箭矢我已经取下来了,倒是心口的那处,碎镜先前扎进去了,许是取得不及时,还有一片未取出。” “不然,那一箭必定插上你的心脉,好送你去见阎王。” 闻言,季桓垂下眼眸,面色罕见的静默,密密麻麻的黑睫在眼睑上留下一层阴影。 郗和看不清他此刻眸底的情绪,不过不用猜,他也知晓季桓现在,定然是不好受。 且不说,那一箭捅向心口,令他今后半年都别妄想用力费劲。单是他目前这模样,卧床一月都是轻的。 谁叫他不知死活,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非要跑去山里捉人,给辛宜添堵。 此刻,他真是由衷地替辛宜感到愉悦。 “怎么不说话了?是不是没想到你季桓也有今日?”都和这才算彻彻底底的出了口恶气。 “阿和”季泠唤了他一声,抬眼示意他少说些,这时季桓刚从鬼门关走了一朝,不能再激他了。 “阿桓,你先好生养病,若有什么不适,你就唤阿姊吧,阿和近来都会住在郡守府” 说吧,她拉着郗和的袖子,硬是将人带了出去。 季桓闭上眼眸,长长地舒了口气。 鬼使神差的,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心口,旋即触发一阵钻心彻骨的疼。季桓咬着牙,重重的喘息着,他知晓,心口那处被层层纱布缠绕着,一圈又一圈。 正如她一次又一次地捅向这里。 最后那一箭,他不知为何,回回百步穿杨的他竟然射偏了,而且是射得很偏很偏,偏到连她的裙角都未够着……………… 为何会这样? 他要弄清楚。 他只是想把辛宜带回来,在郡守府的日子难道不好吗,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。 他都决定带着她重现人前,好让她光明正大的做回他的妻。 他并没有打算杀了韦允安,是那个阉人自己挨不过去,又怨得了谁呢? 扪心自问,他听说韦允安的死讯后,心中是三分欣喜七分惧怕。他知晓,韦允安就是她的命根子,若那韦允安死了,辛宜是真的会当着他的面自尽。 可她为何会下这么重的手,一箭穿心,一箭穿心! 钻心的刺痛虽疯狂绞磨着他,心底的伤确是在渐渐放大,流脓溃烂。 她真的狠下心来,令他败得一塌涂地。 “钟栎,钟栎!”辛季捂着心口,颤着身子向门口喊去: “钟栎!” “主上,属下在。”钟栎推开们,当即跪在榻前听候命令。 “去……………去将她的那个婢女带来,我有话要问她。” 罕见的,钟栎皱了眉头,犹豫了一瞬,当即过去复命。 厢房内,钟栎站在窗前,看向里面的青衫女子,眸光复杂。 “待会到了主上面前,无论他问你什么,你切莫激动地说出话来。” 坐在榻上的女子眸间凝聚着恨意,瑟缩着身子,点头应是。 钟栎垂眸,抬手抚上她的额发,平静的心还是高悬了起来。 五年前,素问行刺主上未果,反倒惹怒主上,被主上下令割了舌头。 当时是他将素问拖出去行刑,一番拉扯挣扎间,他看见了素问脖颈下的一块鱼形胎记。 那一瞬间,他整个人都是懵的,激动,后怕,恐惧交织着,令他险些不能呼吸。 那本不是鱼形胎记,而是翠翠后娘用火钳烫的。 胡人未祸乱并州前,他们一家在并州也算殷实的用户,翠翠是他们家的邻居,跟他和弟弟自幼一起长大。 后来翠翠的亲娘死了,她爹新娶了后娘,经常将翠翠打得躲在外面。他娘实在看不下去,每次翠翠哭得狠了,他娘都把翠翠拉进来,还要收翠翠当女儿。 可胡人的铁骑还是踏破了并州,爹娘都死在了乱世,翠翠也不知所踪。 当年辛夫人身边的素听杀了他的弟弟,若非那块鱼形疤痕,他真就割了素问的舌头。 但她不是素问,她不是谁的奴婢,她只是他的翠翠。 她爱憎分明,热心喜俏,仍和幼时一般。在辛夫人身边看见她时,他就早该认出翠翠的……………… 是以,那夜他心中天人交战,头一次违背了主上的命令,救下了素问。 不割舌头,也可以不用说话,只要主上不真的看到,他又怎知翠翠能不能说话? 主上坐拥三州后常年留守邺城,邺城的大牢里,关着的犯人数不胜数。 大牢阴暗潮湿,蛇鼠遍布,他实在忍不住让翠翠受苦。便找了和翠翠身形相近脸型相似的犯人…………… 本以为就这般安安稳稳过了五年,主上不会再记得当年的事。没想到,辛夫人活着回来了。 他更没想到,主上对辛夫人竟这般疯魔! 疯魔到要他大老远去邺城大牢里将翠翠带出来,带到扬州吴郡听候审训。 他又骗了主上,骗主上说素问不堪疲劳,水土不服,病得奄奄一息。 躲了这么久,翠翠的平静日子真的就是他一点点偷来的。终究还是要过主上那关。 按照主上对辛夫人这般上心,若他将来想讨辛夫人的欢心,当是不会再伤害翠翠的。 钟栎深深吸了口气,他必须赌上这一把。 钟栎带着素问,来到了宣苑。 纵然知晓小姐没死,可看到那罪魁祸首安然坐在她对面气定神闲的喝茶时,素问蓦地红了眼眶。 跪在地上,泪水一滴滴的,打湿了宣纸。 季桓披着白鹤氅,面色苍白,垂着眸神情悻悻地打量着她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钟栎立在一旁,看着眼前一幕,背后生了层冷汗。 主上最厌恶背叛之人。自那日辛夫人逃跑之后,他再没有在府上看见云霁。 云霁是季氏的家生子,她的母亲是范阳卢夫人的陪房。这等关系,主上都可以毫不留情地将之处置。 ab “她………………咳咳辛宜为何能在清河忍受两年?”季桓坐在椅上,胳膊放在椅背上,身子向后微倾,缓解着身上的疼痛。 素问垂眸,袖中的指节紧紧攥起,想起辛宜在清河所受的冷眼和排挤,多少个独守空房,祈祷夫君回来的日日夜夜,竟都是白白葬送年华,辜负光阴。 眼泪止不住得大颗大颗落下,素问愤愤地抬眸瞪向他,拿起手中的宣纸给他看。 “我会写字,这是小姐教我的。” “征和元年春,小姐并未算计你,是宋大人想要与你联姻,这才算计了小姐,当时小姐并不知情。”7年前 “小姐之所以会同意,是她早已心有所属。” 看着不明不白的话,男人修长枯瘦的指节死死抓着圈椅扶手,周身血液沸腾得身子前倾,嗓音喑哑低沉,眉眼间氤氲着一层怒意: “谁?是、谁?“ 下意识想起宋峥和韦允安,长指将扶手抓得更紧骨节凸起,青筋外露。 不料挤压到伤处,纱布上顿时浸出血来,疼得他有些虚力,但又不肯放弃去维持他的体面。 素问被他这模样吓到,下意识想看向钟栎,但又怕被季桓发现端倪,只能死死垂着头,继续含泪写道: “小姐同我提过,永嘉十年,并州赤山之乱时,有一白衣少年骑在马上,持弓箭射杀了劫持她的赤山贼” “噗!”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出,点点殷红溅落在纸上,混着黑色未干的墨,流下一片濡湿,混乱又荒谬。 “主上!”钟栎想上前,却被季桓抬手制止。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,目光虚浮,重重地喘息着,仍有不少血顺着他的下颌蜿蜒流下。 “继续、写!” 素问咬着唇瓣,看着他这是也不是的模样,心底没有来涌上滔滔恨意,此刻她真想起身将手中的纸糊他一脸,然后破口大骂他。 “起初我并不知这其间有何联系,直到从那以后,小姐开始每日学练骑射。” “旁人苦练弓箭数十年,也不一定能百步穿杨,而小姐不过练了短短五年,就能箭无虚发,回回正中” “小姐说,若有朝一日,遇见那少年,她定要欣然上前,同他比试一番。” 刚写完,却听见自上出一阵疯疯癫癫似愉悦又似悲凄的笑声,混着血腥之气,素问忍不住蹙眉。 她着实厌烦得紧,遂低头继续写。 “后来小姐嫁到清河,对你满怀期许,无论你们清河季氏如何冷落排挤小姐,她都不甚在意直到后来她冒死也要回去取那把琴,我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……………” 原来季桓就是当初那个救了小姐的少年。 可他又亲手将小姐推向死路…………… “当年,小姐那般爱你,你不该抛下她。” 恨意在心尖滋生,素问壮着胆子,写下了这句话。 钟栎看到这句话时,心突突直跳,眸光在素问和季桓间来回跳,生怕主上又会发疯。 看到这句话时,季桓面上虚假的体面尊严再在维持不住,心口实在疼得厉害,他拧着眉,张着薄唇,不安又痛苦的喘息着,身子颤得更是厉害。 “错了,一切都错了!!!” “哈哈哈哈,错了!“ 怪不得他拿着干机弓再次对准辛宜时候,恍惚中看到梦中的那一幕。 怪不得他射偏了,阿姊说得没错,他根本下不去手,他早就下不去手了。 原来,当年在并州,是他救了辛宜! 那年他十六岁,亲眼目睹自己母亲惨死,亲眼见自己父亲娶了新人,生了孩子。 而他阿母,竟然连祠堂都进不得,还被外人污了名声,说她失了名节,死得好! 他恨季氏,恨季选,恨那些从来都虚情假意的季氏族人。 当年他执意去并州剿匪,他竟意外地发现,战场上肆无忌惮地杀戮竟然叫他觉得兴奋,他杀了那些胡人匪贼,仿佛就能告慰阿母在天之灵。 他亲眼看见赤山贼将女童带走,刀横在脖颈上时,他都未曾犹豫,并不打算出手。 阿母和她遭遇厄运时,又有谁来救过他们? 谁料那女童忽地直直盯着他的眼睛,拼死挣扎地,向他呼喊求救。 眸光中闪过一抹恨意,穿越时空,眼前的女童竟然变成了年少时的他,鬼使神差地,他举起了干机…………… 他没想到,那个小丫头竟然是辛宜,是他未来的妻。 “哈哈哈哈!”安静的内室中蓦地又传来一阵诡异又空灵的笑声。 发觉手心里冰冰凉凉,季桓垂眸,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滴有些泛红的水珠,抬手摸向脸庞,白皙的指腹染上一层血色。 “辛宜,错了!哈哈哈!” 男人面上已经分不清是哭是笑,他面容扭曲,泪混着血水,凝成一片,落在月白大氅上,浸润湿衣。 辛宜死在了最爱他的那一年。 怪不得他深陷梦魇整整五年。整整五年,辛宜和阿母的面容在她梦中不断交织重叠,他疯魔执念了整整五年啊! 辛宜和阿姊说得都是对的,是他对不住辛宜,是他对不住她! 邺城之乱,他属实没想到辛宜会回去拿那把素琴,任何种可能他都想到了,却唯独算漏了,辛宜爱他。 自成亲以来,他将辛宜待她的所有温存,都看成是她别有用心。 他冷落了她整整两年,甚至中药回了邺城,仲闻阁那晚的圆房,他都在发疯魔地欺辱她。 他不曾待她温柔一刻,中药后予取予夺,肆意侮辱利用,他无时不刻不在怀疑她别有用心! 他们立场不同,辛违宋雍与他,只能是鱼死网破的结果。他只能将计就计,除掉宋雍和辛违。 可她明明知晓,自己的义父和父亲死在了幽州,明明知晓邺城城破,却还肯回去找他的涧素琴。 是阿姊对她说,涧素是他阿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,她才那般不顾性命,也要去拿? 他机关算尽,为何不能早早想明白?若她真是宋雍辛违派来的奸细,城破之后,她合该早早逃命去了。 原来终究是他季桓,对不住辛宜。 让她落得和阿母一般被死惨死的后果。 他季桓,还是变成了他最厌恶之人。是他亲手将辛宜送上了死路。 那些所谓的梦魇,如今看来都是笑话,是他看不清自己的心。 怪不得后来他一靠近辛宜,闻到她身上的清荷香便觉舒适,能迅速安定下来。原来冥冥之中,是阿母提醒他,好让他看清他的心。 可他比季选更可恨,是他一步步将辛宜逼疯,将她逼上绝路。 邺城过后,辛宜许是恨透了他,再见时,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安居乐业。 可他,他又一次错了。 他不该像疯了一样折磨辛宜,可也怕她离开,怕她和韦允安继续行房,怕她和那个后来生的孩子太过亲近忘了他。 忘了他们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。 他因梦魇执念将辛宜强行留在身边,舒缓他的梦魇,对她用强,对她发又一次发狠折磨。 直到韦允安死了,他是真的害怕了。 见到韦允安第一眼,他就恨得牙痒,恨不得他去死,恨不得他永远消失! 原来这就是嫉妒的感觉。 阿姊说的一点都不错,他喜欢辛宜。 季桓坐在圈椅上,身子都到痉挛,忍不住又喷出一口血。 钟栎以眼神示意让素问急忙退下,他赶忙出去寻找郗和过来。 随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雷声,灯烛噼啪一声爆开,郗和与季泠冒着大雨匆匆赶来。 见他满脸是血,身子痉孪着,唇角扯着诡异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郗和心底猛抽一下,急忙前年,拿起针扎向他腹部穴位止血。 “季行初,你疯了不是?” “我不是说了不能情绪激动大喜大悲,一旦伤口崩裂,你就等着见阎王去吧。” “伤口………………”他撑着意识喃喃道,想起那夜她毫不犹豫的射向他,快准狠稳地一箭穿心。 正恰恰印证了,她年少时的一句玩笑话,与那个少年比试箭术。 他输了,输得一败涂地。 心口蓦地抽痛,又涌出一大股血,季桓唇色发白,早已没了血色。 季泠看得揪心,趁着他意识昏沉,默默拿起帕子擦去他脸庞上的血迹。 哪知,手腕忽地被人紧紧攥住,吓得季泠险些惊呼出声。 一滴血泪顺着他苍白的面容流下,滑落在白衣上。季桓半挣着沉重的眼皮,紧紧握着季桓的手腕,苦笑。 “阿姊,错了。” 不想,郗和拔出针来,面色凝重得紧,皱眉看向季泠。 “遭了,箭上有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