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如月举着油灯出来。 “哟,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,等着人侍候呢?嫁来应家就要摆好自己的位置。”只见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歪在门上,呸掉嘴里的瓜子皮。 她从胳肢窝扯下围裙,朝闻颜脸上扔来:“赶紧去做饭,不把老太太侍候满意了,仔细你的皮!” 闻颜抓住围裙:“大伯母,女人生气老得特别快,你可要悠着点。” 她笑盈盈地说着,还特地举着油灯,往她脸上照了照。 乔大双自我怀疑地摸了摸脸颊:我真的变老了吗? 不过,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被耍了。 她气得啐了一口,正要去灶房监工,就听里面传来‘哐当’一声响,像是什么东西摔了! 乔大双脸上一喜,快步走进厨房,果然看见家中唯一的陶锅摔得稀碎。 没锅的灶眼里塞满了干草和树枝,正往外冒着浓烟。 乔大双止不住的幸灾乐祸,第一天做饭就把锅摔了,婆婆肯定会重重罚她! 她刚要呵斥闻颜,家里水都没有,生什么火? 忽然,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,就改变了计划。 “蠢死你得了!”她一脸气怒地挤开闻颜,三两下就把灶眼里的柴禾全部扒出:“灶膛都让你堵死了,燃得起来才怪。喏,你看,点火要这样,干草少少的……” 乔大双像是真的要教会闻颜如何生火。 片刻,闻颜就察觉到不对劲。 昏暗的灶房里越来越亮堂,后背也热烘烘的。 她回头一瞧,就见身后的柴草着火了。 原来,是乔大双扒出来的干草里夹着火星子,复燃了。 闻颜只想摔几个碗盆,让应家不再叫她干家务。 可不想搞出火灾,要是火热蔓延,正房也幸免不了。 再遇上起风,邻居都要跟着遭殃。 “水,快用水灭火!”闻颜抓起葫芦瓢就冲向水缸。 然而,两口大缸,都空空如也。 “没水了!大伯母,家里有没有井?我们都去哪里打水!”闻颜临危不乱,一回头,就见乔大双一挥手,把灶台上的油灯扫进火里。 火势见油爆涨,瞬间蹿起一米多高。 紧接着,乔大双就尖叫着冲出灶房:“快来人啊,灶房烧起来了!娘,夫君,你们快来救火啊!” 闻颜看着她的背影,眼神微眯。 时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应知林,第一个冲出来,看见闻颜没事他松了口气,随即就想冲进去救火。 闻颜一把拦住他:“别去,缸里没水!” 应知林一怔,随即明白一切,眼中闪过一抹冷沉。 他转身往外走的同时叮嘱闻颜:“水源在村尾,来回要半盏茶时间,我先去邻居家借水,你站远一点,别靠近火源。” 应家的其他人也陆续出来,看见已经已经蹿到房顶的大火,人都吓傻了。 乔婆子急得跺脚:“愣着干什么,快救火啊!” 应家人这才如梦初醒。 端盆提桶,开始救火。 左邻右舍也来帮忙,火势很快就扑灭了。 此时,天也亮了。 而应家的灶房,只剩一圈黑漆漆的石头墙。 幸亏是单独一间建在院子里,才没有殃及正屋。 凑热闹的村民,对着废虚议论纷纷。 “去去去,回家吃你的野菜糊糊去。”乔婆子黑着脸把人赶走。 院门一关,乔大双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抱着她的腿哭诉起来:“娘啊,都怪我!早上我叫侄媳妇做饭,她很不高兴,摔了家里唯一的陶锅不够,还说自己是闻家的千金,我们这些泥腿子不配吃她做的饭。 然后她就……她就点火烧了灶房,还说……还说让娘吃屎去! 灶房里的厨具和粮食,全没了,呜呜…… 要是没换亲就好了,如月那孩子人美心善,上得了厅堂,下得了厨房,绝不可能火烧灶房的!” “她也配跟如月比!”乔婆子怒不可遏,抬起巴掌就朝闻颜甩去。 “祖母!”应知林一把扣住乔婆子的手臂,护在闻颜面前。 乔婆子目光阴沉地瞪着应知林:“你耳朵打蚊子去了吗?她为了不做饭,就敢放火烧房子!今天不让她长长教训,哪天就会给我们下……”毒! “祖母,灶房的水缸里为什么一点水都没有?”应知林出声打断,没让她把话说完,“我来救火的时候,火苗只有半人高,若是有水,两三桶就能浇灭。” 乔婆子闪过一丝心虚,缸里的水,是他们故意用光的,为了让闻颜今早摸黑挑水。 但她很快就强行狡辩:“昨天办酒席不知用了多少水,缸里没水不是很正常吗?” “可昨天收拾完后,我和大虎哥把两个水缸都挑满了!”应知林声音如和风细雨,听在乔婆子耳中,却像刮骨刀一样难受。 她正要反驳,就听院门被砸响,传来应氏族长的声音:“知林,你开门,你家里到底怎么回事?” 乔婆子心中一紧。 族长那个老不死的怎么来了? 旅长兼任里长,心肝全偏到应知林身上去了。 一心盼着他高中之后,给应家改换门庭。 他一向看自己不顺眼,若是让他掺和进来,肯定讨不了好。 乔婆子‘哎呦’一声,身体一挺,就翻着白眼‘晕’了过去。 乔大双连忙咋咋呼呼地把人弄进屋。 临进门时,她还不甘心地瞪了闻颜一眼。 没成想与闻颜的视线撞在一起。 只见闻颜温柔一笑。 乔大双却不来由的一个哆嗦,仿佛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。 门一关上,乔婆子就睁开眼睛,浑浊的老眼中全是怨恨。 乔大双压下与闻颜对视带来的不安,替乔婆子打抱不平:“娘,难道就算了吗? 闻颜不知使了什么妖法,才嫁进来一天,就挑拔知林忤逆您。 知林那孩子不落教,原本就不怎么听您的话,如今有她吹枕边风,恐怕就更不把你放在眼里了。” 乔大双句句话都为乔婆子着想,实则句句在挑拨离间。 乔婆子也是越想越气。 乔大双继续拱火:“娘,您简直是天底下最惨的婆婆!一会儿还要喝她新媳妇茶,您真能喝得下去吗?” 乔婆子乜了乔大双一眼,浑浊的老眼仿佛看透一切。 直到看得乔大双心里发虚,她才收回目光,冷哼一声:“新媳妇茶?她敬我就要喝吗?” “难道您是想不接茶,让她一直跪着……” 跟进来的应喜妹兴奋地举起手:“我在地上铺些小石子,跪不死她!” “还是娘聪明,儿媳给您捏捏肩,松快松快。”乔大双一脸谄媚地给乔婆子捏肩。 心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。 闻如月说过,要是自己超额完成任务,除了十两银子,还有额外的赏钱! 昨夜,她还提前把灶房里值钱的粮食和半罐粗盐,转移到自己屋里。 这一票,自己赚麻了。 闻如月果然没说错,为她办事,有肉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