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锚点那头的灰光已到极限，我抓紧碎片拼命往上传。</br>
意识世界的边缘仿佛涌起一道暗流，把我半托半拖地卷来卷去。</br>
这里不是虚拟空间，也不是现实，没有上下左右，只有混杂的片段。</br>
我的、汪丽娜的、更多难以归属的记忆，彼此穿插。</br>
她的残存意识像是附骨的刀，在我的思维里一下一下钝钝切割。</br>
“你不会赢，”她的声音断续传在耳边，“即便你摧毁了这个节点，计划也会继续。</br>
‘种子’已经播下，你们阻止不了进化。”</br>
我咬紧牙关，把她的低语从头脑后推开，但说到底，再怎么抗拒，这里已经混成一锅粥。</br>
边界越发模糊，很多突然跑出来的念头都分不出是自己的，还是她硬塞进来的。</br>
有一阵子，她甚至把我的爷爷奶奶的老屋做了出来，墙上倒影着她自己和妹妹的童年时光。</br>
我停步时，脚下变成了十年前的地下实验室，四周响起她模仿自己父亲的说教。</br>
我用力扯住一根飞过的线头，试图从这困局里拉出来。</br>
但每当我稍有清醒，她就再度制造迷雾，把更多她的记忆倒进来。</br>
有时是记忆者组织早期的密谈，有时是她和陌生科学家的争执，更多的是某种从未和我们说过的实验失败片段。</br>
“你觉得你看到的全是事实吗？”她又在我耳边重复，“你们所有的所谓自由意志，不过是进化的一个阶段罢了。”</br>
我不说话，只在心里死死隔开她的搅扰，担心一松劲就成了她的一部分。</br>
意识挤压得厉害，我不得不胡乱抓住一个念头，确认自己的姓氏，想象白小柔的脸，勉力让自己不被拖走。</br>
这时远处传来一串不稳定的声音——白小柔在叫我，“卫新……回来……跟随我的声音……”这种声音像从破烂扩音器里漏出来的电流，却带着确定的坐标。</br>
我索性向声源那头聚拢注意力，发现那边似乎有个光点一闪一闪，浮在黑暗之中。</br>
汪丽娜的声音又出现，变换着腔调：“她不会带你走出去的。</br>
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。想活下去，就留下，看我最后的计划完成。”</br>
我皱紧眉头，不再理她，专心捕捉白小柔的信号。</br>
每靠近一次，“现实”就突然模糊一下，周围又跳一段新幻境。</br>
有两次，我还以为自己已经醒了，营地、床铺、队员们全都到了眼前，但很快就发现李明竟然会弹钢琴，陈教授的胡须没有染白，白小柔的眼睛是蓝色。</br>
在那样的幻象里走上几步，心里总觉得别扭。</br>
我停下不动，以免再陷更深。</br>